-名字源于浮世绘-

银翼杀手世界观

Yuta&Doyoung

高能预警

算是中本先生的生贺吧,迟了些抱歉






正文.


 


 

中本悠太第三次躲过巡逻警的黑白老爷车,那红色的警示灯晃得他头晕目眩,他弯下腰手覆在破乱暗巷里的铁皮柜上,胸膛上下起伏着,深紫色的丝绸衬衣也随着他的呼吸而翻动,中本悠太压下从胸腔里涌上来的铁锈味儿,拍去黑裤子大腿上的几处脏印子,听着那警笛声越来越远,才缓缓直起腰,可后脊背的疼痛令他无法完全绷直,只是躲着地上泛着恶臭的垃圾,一步一步走向铁栅栏边,看向里面的昏黑,手指插进铁网缝中,抬起右腿准备用皮鞋尖做支撑翻过去。身后不适的响起一声咳嗽,中本悠太不紧不慢地回头。

 


金道英站在离他五米远的位置,仍旧西装革履,甚至连领带都打的规规矩矩,更别提衣袖处的袖扣。中本悠太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已经2036年了,还会有人用这种中世纪的小花样儿,硬是将纽扣就能固定好的衬衣袖子,偏要夹起两片用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束紧。这装扮与人一样,古板却又闷骚。金道英戴着表的那只手提着一个正正方方的小箱子,他的头发里有蓝色,隐在黑色里在夜晚本是不应轻易发现的,可碍于他的身份,那些蓝色像照明灯一般,中本悠太看来这比那会转来转去的红色警示灯更晃眼。他放下那条已经踩在铁丝网上的腿,手指也从缝隙里拿出来,转身面对穿西装的人,自己这身打扮倒像个正常人,如果无视掉黑色裤子上破破烂烂的勾线,那是来自十几年前的流行款,破洞裤,如今只有流浪者才穿,中本悠太说这叫复古。

 


“Y-1026,这次你不能再逃掉了。”西装的人迈着笔直的步伐走近来,中本悠太笑着看他,望向他澄澈明亮的眼睛,如果不去思考为什么这双眼睛里毫无生机,那么他会是个绝妙的伴侣,无论是躲避华莱士公司的追杀或是窝在中本悠太那间破旧的蔽身处,在破陷出洞的地板上,硌着并不怎么暖和的脏毛毯上做愛,金道英看上去都是个绝美的爱人,尤其是一张惨白光滑的脸,鼻梁骨上翘挺的曲线像山峰,粉色的嘴唇总是不会变成艳红或苍白,中本悠太与他现在只隔十公分,深呼吸便能用胸膛撞上胸膛。

 


“那不是我的名字,我叫中本悠太。”他的脊背上满布着大片伤痕,疼痛从淤痕中叫嚣着肆意生长,能够挺直腰杆站在金道英面前且面不改色,还能做到神色平静,已是他目前唯一承认的“非人类”的优点。他攥紧拳头,直视着对方的瞳孔。他被告知以Y-1026的名字来生存,且永远记住这串数字,只因他诞生于最后那批人造人,前面的24批都存在瑕疵,唯有他Y字母的成功,睁开眼时是十月二十六日,但时间并不是十点二十六分,中本悠太不知道自己诞生于几时几分,可他并未被灌输任何强制性观念,沃纳告诉他他是最强的。中本悠太给自己起了这个日式十足的名字,只因他长了一张亚洲脸,且崇尚武士精神,崇尚东洋玩意儿不是他骨子里的东西,来自于后天看来的那本书,名叫《浮世绘》。

 


“你们不能拥有姓名,泰瑞给你们什么编号,你们就是什么。”金道英说话时像电脑的实时翻译,充满十足的电械感,可明明面前站着的是最新的9代仿生人,明明是被设计出来完美服从和类人的仿生人,讲话时永远生硬的像个上个世纪失败的机器人。

 


“我有血有肉,为什么不能拥有名字,只是因为我不是由女人的子//宫孕育而生,便失去了这个权利?”中本悠太戏谑地笑起来,他伸出手碰上金道英的手腕,一把拉到身前,看向那只刻着密密麻麻数据的手表,手里的箱子不算重,而他也能提得起千斤重。

 


电光火石间,枪声响在耳侧,金道英拆箱的速度极快,中本悠太看着他单手拆掉箱柄,那块儿金属便是枪的枪管,箱子对折打开,他又拿起枪杆一气呵成组装,板机瞬间扣动。中本悠太歪头躲过银子弹,若是差一毫米,耳朵上的金属便要被打烂,或许整个耳朵都会被打穿,中本悠太向后步步闪退,从腰间掏出手枪,上膛对着并没有动摇的身躯射去子弹,那打开的箱子成了防弹衣,金道英用它挡住了火光,对方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细微又不易察觉的轻蔑,那双眼睛看着中本悠太,后者却歪歪头耻笑起来,一瞬间爆起的弹药在箱子上炸开,金道英险些倒在身后积起的垃圾脏水里,他的皮鞋跟一脚踏进腐烂的糜肉里,皱起眉来被烟火气呛个顶鼻,他抬眼再看向铁栅栏,那里早已没有半点中本悠太存在过的痕迹。

 


 


 


暖黄色的墙壁和右侧玻璃外墙构成了一条长长的走廊,墙外是罗城市的绚烂夜景,有许许多多投影象在参天的高楼旁,脚上带球的厄塞斯,穿着粉色连衣裙的Lily,晃动的汽水瓶子,多得数不过来,五彩斑斓的投影象与霓虹灯牌构成了罗城夜晚最美的画面,此刻透过玻璃,映到室内统统成了暖光。金道英还是西装革履,暗灰色的条纹图案,皮鞋踩在地砖上像秒针嘀嗒,他走过仿佛没有尽头的长廊,那扇门应声而开,屋内一览无余是一张白色的办公桌,坐着的人背对着金道英,皮椅过于高大,只能瞧见他撑在扶手上的胳膊肘。

 


罗城市之所以叫罗城,因为罗渽民的姓。

 


通用语言是英语,这座城叫“Na City”,但所有人都习惯管这儿叫“天堂区”。

 


大停电后的生计问题,全靠华莱士公司解决,泰瑞死了,罗渽民上位,还没有老头子一半年纪大的人,手段比五十年的老手还毒辣,带着一支亲手训练的精良部队,掌管了原本不叫罗城市的这座城。

 


“Lily做的太完美了,人人手里都有一个Lily,道英,我比乔布斯要伟大的多吧,他比不上我,生活在二维空间中的AI,早就过时了。”罗渽民手里的烟并不是烟,那白色的烟气也不是尼古丁和焦油构成,取而代之是类烟草的水蒸汽,飘飘散散逐渐消失在头顶上。金道英看见站在玻璃墙边的黑发男人,双手紧握交叉在身前,以一种恭敬的姿态看向前方。他背后是那个像极了侍酒女的Lily,从他黑衣的肩膀,胳膊,大腿处生出色彩,那女人就如同站在他身后缠绕着他,与他共汲取同一命源,那便是他的心脏。

 


“Lily做的确实完美,罗先生。”金道英毕恭毕敬地回答,从脑海中就有“服从”两个字,每当看见罗渽民的时候,听到他的名字也会产生崇敬感,这服从来自于大脑深处,从他的认知中,在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是一个完全臣服的仿生人。

 


“道英,他们总是不听话。”罗渽民转着椅子面向金道英,他只着一件白衬衣和毛衫,柔软的像个小孩子一样,坐在高大的黑皮椅里,如同偷穿大人西装的幼童那般违和,可他的脸上是看透一切的冷漠,就连语气是温和的时候,也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中本悠太曾说过罗渽民或许才是仿生人。“你倒像个装成熟的人类,human,你才是那个,人。”中本悠太在看见金道英蹙起眉头皱着鼻子的时候,这么逗弄他,招来金道英的拳头,被对方用胳膊挡开,反捏住手腕不得动弹。

 


“罗先生,我追查到Y-1026的踪迹,在威廉区的钢厂仓库。”金道英知道上司的意思,也明白口中的他们是谁,如今已经没有人质疑罗渽民的能力,也没有人敢挑战他的权力,剩下的那些还能反抗的,狭义上不能被称作是人。他们聚在一个特定的地点,隔段时间变换位置,为首的那个人就是中本悠太,而抓捕他的工作是金道英的,在被委派这个工作之前他从未下任务上出过差错,可遇上中本悠太后,一次失误两次失误接二连三。最初罗渽民还会懒散的依靠在华莱士大楼的休息室里长沙发上坐着的李帝努旁边,也就是站在玻璃墙边的男人,淡然的说着没关系,他比金道英的资历久,经历过的多,自然不好对付,可时间久了,也会有耐性磨光的一天。


 

“他们不听话,所以我叫帝努把他们都杀了,尸骨带回了实验室,拆点还能用的东西做些研究,我想知道以前的仿生人跟你这批9号有什么不一样。”罗渽民说着伸手招呼过李帝努到身边来,要他站在自己的皮椅旁边,棕色的脑袋懒散的靠着对方的腰侧,李帝努的眼睛里带着杀气,或许是生来就有的,他会这样看着每一个人,唯独罗渽民除外。当有外人在场时,李帝努永远不会用那种独特的眼色注视罗渽民,只有几个极其少数的时刻,金道英目睹过,那个黑发的男人像是变了个人,目光平息下来,不知道是什么情绪,金道英是仿生人,仿生人不能有感情,故而他觉得自己是不知道那情绪的。眼神里的光亮像他自己眼球里的一样,极其耀眼,盯着罗渽民,皱皱鼻子。

 


“对不起,是我失职了。”金道英知道对方是生气了,也可能没有,他按照预想中的那样讲着歉意,更带有一丝悔恨。

 


“可是那个Y-1026不在,他不在那里,现在是剩下他一个7号了,怎么办,为什么不管是以前的你还是现在的你都栽在他手上。”罗渽民皱着眉看金道英,他扶着李帝努的手站起来,上司的腰不好,是旧疾。他走到金道英身侧,同情中带着怜悯,留下一句不知其意的话,带着李帝努离开了办公室,只留金道英自己守着空荡荡的办公室,和窗外啧啧砸嘴的高档女支女Lily。

 



 


 

家中有不属于这里的味道,像是雨腥味儿又或是海盐,金道英警惕性的摸上藏在鞋柜夹层中的枪,换上拖鞋踩在地板上,看着客厅里亮着的暖灯,那柔软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他头发沾着水垂在脸上,周身都弥漫着湿气,打着赤膊。地上并没有水滴,他猜想或许中本悠太已经清理过,也或许本来就没有弄脏他干净整洁的家。金道英举起枪指着他,那人抬起头来,眼神狠戾,他拿起茶几上的水杯饮下,然后向后倚在沙发背上,精瘦却布满着结束的肌肉的上半身就这么展示给金道英。胸膛的位置心脏在哪里,开枪如何确定致命,血会以什么样的方式溅开,金道英知道的一清二楚,可他迟迟没有扣动扳机,没了复杂的环境和遮蔽物,反倒下不去手来断送他的性命。

 


“你可能不知道,我现在痛得快死了。”中本悠太抓着额前的头发向后拢去,露出来那张带着煞气的脸,他嘴角有血痕,忽然笑起来,闭上眼睛仰起头,金道英这才看见对方的脖颈上有道伤痕,肉翻开,血已经凝固。

 


“我现在可以杀了你,或者将你捆起来送给罗先生,他对你的构造很感兴趣。”金道英处于俯视那一方看向他,可拿枪的手放下来,垂在那见棕格子大衣的右侧,他慢慢绕过茶几,走向中本悠太,躺着的人忽然睁开眼,伸手夺过枪扔出去,那沉重的玩意儿在地板上滑去很远。中本悠太抓住金道英的手腕将人带进自己怀中,另一只手钳住他的腰紧紧按在自己身上,眼中都是笑意,嘴上是戏弄。金道英脸上并未露出过分的震惊,他压抑着自己的情绪,只是用力挣脱着,可没有任何支撑点,小腿被对方的脚勾起,他只能趴在对方怀中,近在咫尺脸对脸。

 


中本悠太身上是浓郁的腥气,有来自雨水的和血液的,那海盐味儿或许也是他身上的,不,一定是他身上的,因为金道英的房子里永远不会出现除了木香之外的其他味道。他感受到对方的鼻息就在自己嘴唇上,血的味道也越来越浓烈,中本悠太的嘴唇起了皮,血也凝固,他们这样僵持着,对方那张缺水的唇就这么压了上来。

 


他们唇齿厮磨,只有中本悠太单方面的啃咬,他抱着金道英翻身将他压在沙发上,捋在脑后的头发也落了下来,打在金道英的额头上,他皱起眉伸手用力推开对方,可力量压制下只是徒劳。那吻从嘴唇上移开,转到下巴上,这位来到家中上身赤膊的男人一只手解开西装扣子扯掉领带,亲吻落在了喉结上。金道英在事态即将发生变化前,一只手用力打在对方脖颈受伤的位置,身上的人不出所料向后退去,他看见那伤痕开始出血,流了他半个胸膛。

 


“别再做这种事,中本悠太。”金道英喊了那四个字的名字,对方显然是没料到会被叫,笑得放肆起来。

 


“是已经发生变化了吧。”中本悠太忽然问,他眼里是凝重的苦涩,手指蹭过脖颈看了一眼。那种眼神金道英见过不少次,都是在他们对峙到极端时,他不明白也不清楚这是什么意思,或许跟罗渽民讲过的那些奇怪的话有关系,但他不能好奇也不允许好奇,他是最先进的仿生人,仿生人不能有感情,而他每天都要做情绪测试,他不能出错。

 


“我就是我。”


 

“你的名字是谁给你起的,罗渽民吗?那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你应该是以A编号来命名的,不是吗?”中本悠太拿起他扔在沙发扶手上的衬衫,这次换成了繁杂的花衬衣,捂住了自己的脖颈。

 


“罗先生看重我,我是他的手下,我属于罗先生,所以罗先生给我名字我就叫这个名字。”金道英忍住了要去卫生间取药箱为他包扎的冲动,看着那衬衣逐渐也染上深红,血液顺着胸膛流到腹部,好像有些渗进了裤子里,他不想在意,只要没蹭到沙发上。


 

“既然你有了名字,那你觉得,你是人类吗?”

 


 


 

 

第二次暴动来的很突然,金道英办公桌上的那盆兰花掉在了地上,白色瓷盆碎的七零八落,泥土散在白地砖上,兰花叶也像是因坠落而死去。他看向玻璃窗外,一幢高楼的中部冒出了滚滚黑烟,玻璃碎落下去,看上去摇摇欲坠,他立刻起身,刚走到门口,手表上亮起了来电提醒,罗渽民的声音在那头,他还是沉稳平静,仿佛被炸毁的楼不属于他的城。

 


“他位置暴露了,在五七塔的三层,可能有坍塌的危险,我派队伍去了,你负责指挥,活的抓不住,那就带尸体回来见我。”

 


越过惊惶失色的人群,金道英逆着人流走进去,他拔出枪,站在一楼大厅内,顺着图标走向楼梯,安全门里走出几个受伤疏散的人,捂着嘴巴咳着,他越过几级台阶走上三楼,在刚踏过那层门槛,他就闻见了火药味。这一层漫着灰烟,一点声响都没有,只有金道英自己的脚步声,他望去前方被玻璃围起来的会议室,看见了他要找的人。中本悠太站在投影仪旁,那张椅子上似乎还坐着一个人,金道英架起枪推开门,站在长桌另一头,看着黑衣背红枪带的人。那位衣服已经破烂的上班族坐在椅子上,看到枪的一刻立马抱着头颤抖起来,他的脑袋上还指着一把,中本悠太手指扣在板机上,似乎下一刻就要开抢。


 

“放开人质,不要伤及无辜性命。”

 


“我给你一个选择,”中本悠太举起另一只手,“我按下引爆器,对面那栋楼爆炸。”他笑得像个疯子,“或者我杀了他,你做英雄。”



中本悠太闯进金道英家中的那天,能够全身而退的代价是砸破了那扇玻璃,在跳下去的瞬间他明明听到对方说了句话,可风声呼啸,繁华的城市有许许多多的声音,那句话金道英不知真假。他脖子上包着纱布,是金道英亲手抹的药。包扎的时候中本悠太眼都没眨一下,直直的看着金道英认真铺胶布的模样,那眼神温柔得不像是特级通缉对象,不像是个激进的反社会分子,不像个毒辣的杀手头目,金道英问他看什么,对方只没头没脑接了一句一模一样。


 

“我可以直接击毙你,然后他们都不会有事。”金道英也已经要开枪,对方却在此时眼里露出凶光,始料未及,有人在他身后给了手臂沉重一击,接着手里的枪被夺去,他的双手被紧紧钳住,一条束绳捆上,金道英回头望去,是个熟悉的脸。那人应该是不存在的,因为是金道英亲手杀了他,一枪打中心脏,并被推入水中,罗城那条诺河,贯穿了半座城的河。


 

“意外吗?董思成还活着?”中本悠太笑了很久,才幽幽的开口,“我在下游捡到他的时候,他还在呛水,生命力真的顽强,8号仿生人都没有这么好的意志力,一个真正的人能如此强健,是不是出乎你的意料。”董思成列入危险名单上的那天,中本悠太与金道英是第一次交手。他们在力量上不分高低,厮打在一起,西装都扯烂了,金道英中了枪,在小腿,中本悠太的腹部上也开了一个口,但董思成忽然出现,一柄短刀刺入后背,金道英踉跄着倒在地上,看着那个叛变人类归附仿生人一派的前警//局高级指挥官,带着中本悠太逃离了现场。


 

“罗先生的队伍马上就到,你现在或许已经被狙击手定位。”金道英警告他,在负伤的那天意识濒临消逝的时刻,他看见一双高昂的皮鞋慢慢走来,李帝努站在他旁边,弯下身子面无表情看着他,在闭上眼的瞬间对方只是伸出手探了金道英的鼻息。后来听Samatha说,那个在前台八卦爱嚼舌根的女人,是罗渽民亲手为他取出的子弹,缝合的伤口。金道英知道自己是最被看重的那个,故而他也唾弃自己无法亲手将中本悠太带给罗渽民,活的还是死的,那份愧疚从第一次交手持续到现在,此刻他脑海中不停的响起此起彼伏的声音,耳边有嗡鸣,眼前有星火,扰得金道英无法正常思考。


 

“废话留着给罗渽民讲,来做选择吧,那栋楼里的几千条命,和这一条,你选哪一个。”


 

他能做梦,梦里是被植入的记忆,为了保证每个仿生人的思维模式正常,且不能质疑自己的身份,仿生人从睁开眼的那一刻,都有一段童年记忆。金道英的记忆是一座漂亮的花园,但其实没有多少色彩斑斓的花,只有大片的细草和点点白茶花,他从一座木屋走出来,看着花园里唯一的那棵参天绿树,风吹过去沙沙作响,小孩子拾起一朵吹落的茶花,端在手心里,身后响起呼喊声,木屋里站着的女人对他笑着,叫他的名字。

 


“不。”金道英说着,整层寂静得很,那个胆小的男人已经吓得满脸泪水,他紧紧闭着眼睛咬着嘴唇,时刻准备着被击中的那一刻,董思成的枪口抵在他的后脑勺,中本悠太拿着引爆器的手举在半空。


 

女人的模样很普通,没有漂亮的圆眼睛,也没有高挺的鼻梁,甚至身材也没有那么好,可是她很美,在金道英的认知里那是美,黄色的棉裙在她身上像陪同罗渽民参加宴会时,那些贵妇身上的礼服一样华丽。

 

 

“3....”中本悠太喊出一个数字,他的手跃跃欲试,表情也狰狞起来,扭曲地如同般若。

 


“不!”金道英提高了音量,他用力挣脱着束手绳,不管是不是被枪胁迫着生命,他大声喊着,瞪大眼睛看着那个已经发狂的男人。

 


“2....”按在红键上的手指已经发力。

 


“不!!!不,不可以!不行!!!”撕心裂肺的喊着,董思成冷笑出声,金道英的眼睛很痛,有液体从他眼角落下去,划过了嘴角到了下巴。

 


“1……!”

 


爆炸声和枪声一同响起,枪声被爆炸声掩盖住大半,那个男人趴在了桌子上,血液从他脑袋那个洞里流出,瞬间爬满了半张桌面。那幢楼也爆出火焰,冒起黑烟。

 


金道英愣住了,他在流下眼泪的那一刻就知道了,崩溃之下喊出来的那一刻也知道了。他违反了规定,他拥有了感情。


 

“A-21,仿生人必须遵守的规定是什么?”罗渽民穿着一件白色的大衣看着他。


 

“仿生人不能拥有感情,仿生人不是人类,仿生人必须服从命令。”他看着面前的男人,一字一句地说着。

 


“违反规定会如何?”


 

“会被执行永久监禁或死刑。”

 


“很好,从今天开始,你就叫金道英,必须服从我的命令。”

 


他或许已经违反规定很久了,久到在面对中本悠太时无法开枪打中致命要害,无法在中本悠太闯入自己家时击毙他,无法在对方负伤时趁机囚住。金道英盯着桌子上的镜面,看到倒影里满脸泪痕的自己,那张脸本应该面无表情,本应该时刻冷静,本应该毫不犹豫,可他没有,从见到那个疯癫的人一刻起。

 


“你现在,还觉得,自己只是仿生人吗?”


 

这个问题换了一种问法,金道英给不出与第一次一样的回答。他说我不是人类,这次他再说,我不是,我不是什么,我不是人类也不是仿生人,我只能是什么。

 


“你跟以前一样。”


 

“为什么总是说奇怪的话,为什么总是讲我听不懂的话。”金道英一步步走向中本悠太,他身后的董思成立刻跟了上来,在即将与中本悠太面对面时被拉住胳膊,他的膝盖上被踢了一脚,踉跄着跪了下去。金道英仰视他,他低头淡然的看着金道英。

 

 

“我们认识很久了,第一次见面是在泰瑞实验室。”中本悠太低声开口,他放下枪蹲在金道英身前。

 


“第一次见面是在诺河4号码头,你们仿生人叛乱。”金道英否认他的说法。


 

“你那时候穿着一身实验室里每个人都必须穿的袍子,带着护目镜,盯着手里的试管。”中本悠太握过枪的手上有厚茧,拂过金道英的脸颊。

 


“你带着你的反叛军与警//方交火,我带着先遣队来支援,也为了抓住你。”金道英躲不开他的触碰,仰起头皱着眉,眼泪又一次落下来,落在中本悠太的指缝里。

 

 

“我在门外看着你,你抬起头,对我笑。”


 

“你在码头上开枪,还引爆了一艘游轮,并且指挥仿生人将炸弹扔向平民区。”


 

“我没有按照规定时间去见泰瑞先生,而是走进了实验室,与你打了招呼,你告诉我这条DNA马上就能融合,会产生新的分子。”


 

“我开枪击中了你,你看见我的时候像疯了一样扑过来。”

 

 

中本悠太没再说下去,他让董思成剪断了束手绳,金道英立刻撑着站起来。

 


罗渽民的队伍来的很巧,为首的人是李帝努,对方穿着一件黑衬衣,袖子挽到小臂,手里拿着一把步枪,带着黑压压的人走向会议室,围住了三个人,董思成立刻举起枪指在金道英身上,中本悠太却撑着椅子站得歪斜,他看了一眼李帝努。


 

“告诉我,罗渽民是想要我的大脑还是心脏,这些都跟你的构造一样,我与你没有区别,都是有血有肉的人,我非十月怀胎所生,可我比你更像个人,我至少在你眼里是个疯子,在所有人眼里是疯子,可喊我疯子的那一天,不也证明,我是有感情的人吗?”

 


枪声又一次响起,金道英听过无数次了,子弹穿过太阳穴,打穿头骨,再射进身后的墙壁,像从前开枪击毙过的许许多多反叛军一样,只不过不是在会议室不是在五七塔,那个人也不是中本悠太。

 


中本悠太倒下的时候,腿以不舒适的状态交疊,眼睛園睜,瞳孔里映着一个身影。脑袋在金道英脚边,动一动就能踩在额发上,血流到皮鞋下,染黑了地毯。




 


 


 

罗渽民剥着一颗橘子,皮都扔在了桌子上,还有上面的橘丝,他将饱满的果肉放在盘子里,拿起毛巾擦擦手,才抬起头看着金道英。

 


“你违反了规定,按理说,你不应该再站在我面前,但是我真的非常喜欢你,你是最好的,最棒的9号,所以我得再给你执行一次情绪测试,在这之前,让帝努带你去陈列室。”罗渽民看了一眼身旁的李帝努,拿出自己的DNA模卡交给他。

 


金道英从来没上过华莱士大楼的21层,这里不被允许进入,只有罗渽民的DNA有资格打开这儿的门。他跟着李帝努走在长廊上,墙的两侧挂着被收购前的泰瑞公司杰出的企业家和科学家,以及泰瑞先生家族的照像。即将走到尽头时他看见了一张照片,被框在灰色的相框里,黑色的头发,尖瘦的脸,圆眼睛,高鼻子,和一张薄唇。

 


李帝努也是在这时停住,他抬头看向照片里的人,又看了金道英一眼。


 

照片下面有他的介绍。

 


金道英,1993年2月1日生,卒于2017年2月4日。埃尔顿泰瑞先生的小儿子,是研发出新型仿生人7号的科学家之一,因“反仿生人组织”暴动而身亡。


 

李帝努走向那扇紧锁的房门,他打开旧锁,推开时扬起了微尘,金道英跟着他走进去。

 


屋内挂满了仿生人研发记录,还有一些有关泰瑞家族的详细记录,墙上还贴着许许多多照片,多是实验室的,有残次品有成功品,金道英盯着那张记录着“金道英”的日志残页时,李帝努突然开了口。



“你是按照泰瑞先生小儿子的模样制作的。”李帝努还是面无表情。

 


“罗先生收购下公司的时候,实验室里的东西都保存得很好,冷藏柜里有一个密封的盒子,里面是泰瑞先生留下的金道英的DNA,他最疼爱小儿子,那是他曾经与他最爱的女人生下的。”

 


“Y-1026是金道英设计的,与自己过世的同学一模一样。Y-1026违反规定爱上了制造出他的公司上司的小儿子,他带着金道英逃离泰瑞。”

 


“金道英死了以后,中本悠太开始组织起仿生人反叛军。”

 


“罗先生改良了技术,也将那个封存的DNA取出,9号仿生人必须可控且忠心。”

 


“你只有他的模样,可你跟他一样,还是与Y-1026有了牵绊。”

 


“你被制作出来是个错误。”李帝努终于露出了情绪,他眼里尽是厌恶,狠狠的看着金道英。

 


中本悠太从他家窗户跳下去的时候,脸上带着极其单纯的愉悦,金道英家在8层,他知道对方跳下去不会死,那只是他逃离的出口。金道英还是有了一瞬的担忧,那时他不承认也在逃避感情的发生,因这违反规定,因这是错误的。那个给自己起了一个地地道道日本名字的男人,说,下次见面我就带你走。

 


刚才翻到的残页,写着“金道英”生前最爱看的书,名叫《浮世绘》,日本人写的。

 


 

完结.



 


 虚构了一本书,浮世绘只是风俗画,如有不妥,会删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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