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利斯之舞- (再舞探戈)

一部

cp:港娜/诺民








正文.




致 Nana:


我想同你再跳一支舞,就是第一次见面时,那支没有默契的探戈。
可是过了好多好多年,探戈跳得比从前好很多,一步一步都能踩在节奏中,也不会错过拍子摆头,知道腰腹腰得贴在一起,也不会再踩上那双他为你买的皮鞋了。


——Lucas Hwang












他在那群人中显得格格不入。男人大腹便便手中掐着的雪茄冒着浓郁的烟气,女人纤细的手腕上搭着一圈圈金饰珠宝,礼服几乎要遮不住胸脯,笑得依偎在丈夫身边,手中的酒杯颤晃着,几滴浅黄色的液体落在地毯上,那是从伊朗娜因运来的,红与白交织的色彩。他的礼服领结挽得极漂亮,带尾镶着水晶,领口里的白衬衣上绣着一圈圈的花纹,脖颈只露出不多,但在烟气中恍惚瞧着,像染上水雾的百合花瓣,侧脸的轮廓像刀刻般锋利,由额头到鼻梁再到嘴唇下巴的线条,睫毛极长,就算是远远的望着也可以看见那片阴影,他的眉眼带笑,眼尾向上挑起,白的是从俄罗斯带回来的瓷娃娃那样,嘴唇一开一合,说着听不见声音的唇语。





一如往后数次Lucas与他见面那样,他永远是人群中格格不入的存在,无论是一个人两个人或是数不过来的人。罗渽民总是与别人保持着一段适当的距离,可那距离你跨不过去,像座透明的罩子将他圈禁。他亲近着所有人,又与所有人不亲近。




辰乐告诉Lucas,那便是韩国商界有名的“社长夫人”。





“就好比,韩国有许许多多的社长夫人,可唯独只有他,被称作为‘THE Proprieter’s Wife ’,‘社长夫人’。”辰乐这么说着,眼神也不自觉分去给那位独特的人物。他并没有握酒杯,也不夹烟,双手自然垂在腿侧,露出光洁的手背,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指环,又看他修长的指节看他隐没在袖口处的手腕。





罗渽民的本名却并不如那声“社长夫人”,或许没多少人知道他姓罗,罗网的罗,渽字为水,民字为百姓。好比人们记得雌雄大盗,却忘了名唤Bonnie and Clyde。可罗渽民却又不那么一样,Lucas核对最后的邀请名单时,李氏集团社长的携眷—罗渽民,黑墨水印着的字一清二楚,摸上去跟烙铁般滚烫。





“Lucas,好久冇见,韩国唔过香港过个舒服啦!”忽然走近的人挡在Lucas面前,遮住了他看去罗渽民的视线,是他在香港认识的那帮少爷之一,整日花天酒地无所事事,耗着祖父的钱挥霍,老本倒是厚实够他吃。从前还在香港的时候,时针刚过十便会被这位朋友叫到闹哄哄的酒吧,绕过人群被电音吵得耳鸣,上了二楼的包间,屋内男女都有,漂亮的女人好看的男人,酒开了一瓶又一瓶,拼盘一个接一个,水果吃到吐又叫人买来肠粉,酒量好酒品也好,女人身体柔软男人声音很尖。朋友几天前跑来韩国,睡了一个又一个模特,又嚷嚷着喜欢上那部大火韩剧的女主角,此刻那人怀里又搂着其他女人,身骨像水做的一样,紧紧黏在他身上,女人眼角的媚勾着,看着Lucas的模样艳得出水。





“不如你呀,美人喺怀好唔快乐。”Lucas笑着举起酒杯与好友的碰在一起,来回扯了几句没用的表面话,便拉着女伴淹入人群中。




今天的酒会叫的人有些多。Lucas想着,他差辰乐再给他递杯酒,扫了一遍餐桌指着那杯气泡水,叫他也带上那杯拿来。等矮了自己半头多的人拿来两杯,Lucas迈着步子像同罗渽民聊笑的人们走去。




“黄会长,别来无恙啊,今天这酒会办得太有排场了。”
“黄会长果然是人脉广啊,一场酒会邀请了这么多商界政界人士。”
“黄会长年纪轻轻事业有成,长相也是一表人材,就算是去做艺人都可以了,这模样那不得是进三大公司的料啊。”
Lucas刚走近,围绕着耳旁的阿谀奉承声音皆是,他笑着说过奖了,罗渽民却一语不发,只是在他刚站定是点点头打了个招呼,此刻温和地笑看一切,像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就连头发梳得都与其他人不同,不用发蜡也不喷定型,柔软的发丝顺从的贴在额上,那张嘴笑的弧度太甜,白晃晃的牙齿耀得Lucas犯晕。





“本就是为了全盛财团而办的庆功宴,多叫些人热闹点,”Lucas抬眼看向罗渽民,“看罗先生好像不爱喝酒的样子,这杯气泡水可以吧?”可他走得急,接辰乐递来的酒杯时也忘了问,究竟是左手边的是白兰地还是右手边的是,Lucas心想着小时候随母亲拜过的菩萨像,心里阿弥陀佛哈利路亚都念了一遭,期盼着自己没选错,将右手边那杯递了出去。




“祝贺黄会长。”那位身着仿奥黛丽小黑裙的女人翘着兰花指举起酒杯,笑得谄媚极,虚假又肮脏。




酒杯碰在一起,Lucas仰头喝入口中时才知道自己这杯是气泡水,他看着罗渽民没什么顾忌刚抿了一口,忽然被呛红了脸,用手背捂住嘴咳起来,还未等他想要掏出胸前口袋中的方巾,便有人不声不响地站到罗渽民身侧,一只手轻轻搂上他的腰,另一只手端着一杯水递给人。




他认得,另一个人是这次酒会举办的原因之一。




全盛财团与李氏集团合作,共同减少出口成本,以求市场稳固。Lucas若想坐稳韩国分公司会长的职位,便得与本土大型集团共赢。




李帝努,就是“社长夫人”名号里面,赫赫有名的社长。




“渽民不太能喝酒,诸位见谅。黄会长,筹备就会辛苦了吧?酒和气泡水都搞混了,我得跟辰乐说多督促会长休息休息。”李帝努有一双笑眼,有愉意时眉眼弯弯平易近人,可Lucas知晓他笑意的意味,话语间将他今晚筹备酒会的功劳夸了一番,又像是玩笑似的提起自己将酒水搞混的荒唐举动,语气轻柔带着笑声,站着的其他男女都被这话逗乐,也忘了方才罗渽民咳嗽时的窘迫和气氛的尴尬,他一句话将气氛带入佳境,又变着法的数了自己的过错,连带着暗指自己的助理不称职,怠慢了自己的惬息。




“最近确实被酒会叨的乱,糊涂了酒精白水都分不清,罗先生还好吗?需不需要去楼上休息一下。”Lucas眼神在李帝努的手上来回,他手指掐着礼服腰线上的柔软布料,看似有意无意的亲昵,罗渽民饮下杯中半多的氢二氧,脸颊上的红消去,他摇摇头讲着没事,似乎是下意识的想要从李帝努怀里脱身,那腰上的手指拢了拢。




那音乐响的正是时候,除去这一块儿的人,酒会上的男女都被提琴和鼓的声音捉去注意力,Lucas虽是商人,可偏偏骨子里又爱些人文艺术的玩意儿,往常俗不可耐的商务酒会硬生生被他披上了一套上流层次的外衣,开场的致辞和中场的酒肉闲谈过去,后半场该是舞,也必须是舞。他差辰乐请了最好的小型交响乐团,也得亏是他Lucas名下的会所够大够建,融了三十个人加大小乐器足够。




“去跳舞吧,饭饱酒足了,该动动腿耗点油水了。”李帝努说着,带着罗渽民往舞池走去,身旁那些富商、太太们也跟着走去。




这是他最爱的曲子,Shigeru Umebayashi*写给Karwai Wong*电影的主题曲,这曲配探戈极佳,可Lucas跳不好探戈,他跳不熟该何时摆头何时该换方向,比如此刻他与那位整个酒会都在对自己献媚的名媛,已经踩到她那双JimmyChoo两次了,对方涂着过多高光的脸蛋染上一层愠气,可她紧抿着嘴一语不发,并无方才滔滔不绝搭话的十分之一,Lucas也放弃了继续交谈的念头,熬着几个拍子等待着,下一个到自己身边来的舞伴。




人换了几个,那一双冰凉的手贴过来,无名指上套着一枚指环,白皙光洁的手背,手腕那块儿蓝宝石表盘的欧米伽,Lucas看向着双手的主人,是他今晚在心里念过最多次的人,罗渽民。




“刚才十分抱歉。”他的手扶着他的肩膀,另一只手与他紧握,腰上的手几乎可以盖住他整个衣背,罗渽民笑着说没关系,不怨他。




“罗先生,我舞跳的不好,若是一会儿出了错,可别笑我。”Lucas知道自己有一双很会说话的眼睛,他望着面前的人,微微低头,以一种主导地位进行着。




“黄会长觉得首尔怎么样?”罗渽民笑笑并未回应他的玩笑话,转而开口询问。




“首尔很好,可是这里太冷了,香港一年四季都很暖,倒是没有看过下雪。”在香港的记忆被从脑海中召来,整日西装革履,可夏天了,到了户外走了几步,热汗便顺着额角落下,衣领都湿漉漉的,回了屋里汗水一干,可汗津津的那股味儿还在,他宁肯在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去见公司里的职员不去见朋友。父亲又是个脾气不好的人,Lucas再怎么烦热,也得挪挪身子起来,往那维多利亚港的公司去,爱着冷飕飕的空调,也爱辰乐买的星冰乐。





“看来我可能会喜欢香港。”罗渽民摇摇头笑着说。




“你怕冷?”Lucas握着的手心冰凉。




“怕,怕得要命。”他讲出来时脸上有故意端起的严肃,惹得Lucas笑出了声音,他感觉胸膛都在抖,忽然脚下一个恍惚,踩上了罗渽民的皮鞋。




那人吃痛的倒吸口气,Lucas看着皮鞋面上多出来的鞋印,说了声抱歉。




“如果这是第一脚,是不是第二脚也不会远了。”罗渽民反问。




“为了美观,一会儿另一只鞋上也得踩个,还得对称。”




两个人笑着对视。










———————







“有人称它是二十世纪最伟大的爱恋。”投影仪照出的画面映在那面巨大的白墙上,音响立在墙角两侧,女人柔和又调皮的语气读着旁白。画面闪现一个古朴的走廊,昏暗的灯光。




“国王为了心爱的女人放弃了王位。”




“Wallies Simpson,众所周知并不因为绝世美貌或财富地位而出名。”那一个个白色的圆灯球像月亮又像太阳。




“但就在四十年后,她引发了一场政治危机。”




“当时的英国国王爱德华八世,决定放弃王位。”墙上的一幅幅规格有序的画框铺展而开。




“为了和这位离过两次婚的美国女人在一起。”




褐发的人看着这部他看过数不过来次数的电影,放映室唯一的光源是投影仪的白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从前看时好皱眉,在眉心拧成结,瞳孔里只有画面的反光,看上去像哭过一样,亮晶晶的闪烁,他手指摩挲着嘴唇,细细看着他倒背如流的细节,那个长镜头切到的女人,背脊挺直,那一桌的佳肴在前,和她一同溃烂。





辰乐推门进来时Lucas不知道,等到有手指轻轻触碰他的肩膀才回过神,转头看着那个还像个乳臭未干的小孩子般的助理,从唇间挤出一个疑问的单音节。





辰乐说黄总打来电话。





他说夫人病了。





Lucas记得母亲从前就好生病。冬天到了好感冒,就是在家里也要披着毯子,整日抱着一杯热水,晚上又好头疼,整夜的睡不着,惹得父亲心烦,赶着人去睡客房,母亲又不闹,乖乖带着用惯了的枕头去还不如主卧一半大的房间,偏那屋又不通风鞥,病就一直好不了,最后拖成肺病。Lucas还不叫Lucas的时候,母亲拉着他的手喊旭熙啊旭熙,抚过他的脸颊抚过他的头发,要他懂事听话。





明明是不怎么美好的回忆,却渐渐浮现出另一个人的模样。





那人像母亲,眼睛生的及其漂亮,揉进了全世界的温柔,一双眼睛会讲话,纵使母语不同,可Lucas就是觉得他看得懂。





罗渽民像个梦魇,压在他心头,又摸不着。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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